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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次日。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床,我实在睡不着觉。平日里总是起得比较晚,起来以后吃过早点再上班,匆忙时常常边走边吃。这天连早点也未吃,就跑到交通部大楼,等候副司长张清华和处长温士一。这二位都是这场运动的负责人。希望这二位领导能帮我说说话,别让我失去这次读书的机会,我清楚地知道,失去这次机会对于我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 张副司长年轻时在清华大学读书,参加过“一二·九”学生运动,她前些年逝世以后,作家韦君宜写过一篇悼念文章,发表在《人民文学》杂志上,我才知道这位老领导的这段历史。温处长早年也是中共地下党,同样也参加过学生运动,只是比张副司长时间晚些。她们二位都是学生出身的老革命。这两位领导毕竟都是女性,有一颗慈母般的心肠,对我的事情一直很关心。她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,就由温处长出面找部运动办公室请示,看可否先让我参加就学考试,回来再说清怀疑的问题。结果并不尽如人意,部里仍然坚持先审查,弄清楚我的所谓问题,考大学的事再不要提。

     这二位宽厚长者的努力未能奏效,她们不无遗憾地用好话安慰我,却没有丝毫能力使我摆脱困境。“政治运动”的残酷,“阶级斗争”的无情,我就是从这时开始领教的,从此,对这种毫无人性的整人手段,我打内心里讨厌和诅咒。这会儿只要听到有人说,20世纪的50年代,人际关系如何好,我敢断定此人在昧着良心说瞎话,或者是个当时政治运动受益者。真正坦诚的人,有自己见解的人,在那个时候很难愉快生活。人跟人根本无法以诚相待,人性完全被政治扭曲,心灵设防是普遍的生存状态。像我这样直来直去的人,又有些叛逆心理和性格棱角,十有八九成为政治上的猎物。我这一生的种种不幸经历,可以说,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造成。

    考试去不成且不说,还要交代所谓的问题,这是成心往死路上逼我。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,索性来个破罐子破摔,看你会把我怎么样。我立即向司里请了假,怀着郁闷的心情,回到宿舍等待审查。心想,有没有问题,自己最清楚,只要不胡扣帽子乱栽赃,我就不怕,先休息几天再说。其实这只是我的天真想法,人家才不怕你破罐子破摔哪,胳膊再粗也拧不过大腿。至于会不会胡乱整人就更难说,现在对我的所谓审查并无根据,还不是照样按组织意志进行吗?这不是胡乱来又算什么?成心要整你总会找点理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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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萌

柳萌

282篇文章 7年前更新

出生河北省宁河县宁河镇。现在宁河县划规天津市,60年后回去过一次,老家的样子全变了,一个四面环水的老县城,沦落成了一个破败乡村。本老汉跌跌撞撞已经活到八十大岁,不易呵。见如今许多事都颠倒,干脆俺也把年岁颠倒过来,以80后的目光观世界如何。故此仍说出生河北省,只是为那消逝的过去,在心中留下美好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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